We were made to last.

【aph+bsd】希望在新年

    *元旦贺,跨剧组拉郎,本田菊x中岛敦,有极东兄弟。
    *ooc,慎入。

    中岛敦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拄着脸望着窗外。桌上摆着一碟豆腐,已经吃了一半,旁边的盘子里原本放着两个鸡肉串,现在变成了光秃秃的竹签。中岛敦把指间夹着的笔放在桌面上,出神地看着黑漆漆的外面,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笔拿了起来,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把原本放在腿上的笔记本举到眼前,握着笔要在上面写点什么。笔尖停在距离纸张颇近的地方迟迟不动,中岛敦皱了皱眉,露出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随后用笔划掉了原先写好的一行字。

    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中岛敦偏头看去,只见一对夫妇领着孩子走了进来,站在柜台前面犹豫着要点什么菜。这时一只白皙的手拨开门帘,一位穿着深蓝色和服的青年出现在居酒屋内,他微笑着向老板娘打了招呼,老板娘笑着回应。

    中岛敦立刻坐直身体。

    青年走到中岛敦这桌前,在对面的空椅上坐下拢了拢和服下摆并调整好坐姿后,他向中岛敦点了点头。

    中岛敦连忙点头回礼,淡淡的笑容浮现在青年脸上。两人一时无话。中岛敦又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但青年的侧脸映在窗户上,视线就总是被吸引过去。很快,青年点的东西就被端了上来,只有一瓶梅酒。

    “您不吃点东西?”中岛敦忍不住问。

    “出门前已经吃了点心。”青年回答。

    青年邀请中岛敦与他共享这瓶梅酒。

    中岛敦受宠若惊,两手手指不安地交叉,惊喜的目光在梅酒与青年之间来回打转。他怯怯地问:“可以吗,本田大人?”

    在中岛敦的脑海里,对于眼前这位日本的国家化身的印象在几天前还仅仅是报纸上的照片和收音机里偶尔提到的名字,若不是去年看到了刊登在报纸上的黑白照片,中岛敦还一度怀疑他是否只是传说中的人物。

    照片拍的是本田菊穿着一身西装跟着领导人去某处视察,看着新建起来的学校,领导人喜笑颜开。收音机里的主播正用平稳的声音讲述着日本战后的经济恢复情况,中岛敦叼着根烟坐在椅子里看报纸。刚抽一口他就被又辛又辣的烟雾呛到快流眼泪,于是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大人的行为”。扔掉烟以后他窝回椅子里拿起那张报纸,凑近了看上面的本田菊。虽说是国家意识体,本田菊长得与一般的人也没什么区别,看上去约摸二十四五岁的面孔仅能称得上清秀,身材中等偏瘦,有一旁的领导人做对比可知他也不是很高。与领导人的满脸笑容不同,本田菊的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像是对眼前的一切都无动于衷。他注视着前方的地面,低垂的睫帘如同一片黑色的羽毛,让人想起不久前还笼罩在人们头顶的战争的阴影。

    中岛敦把本田菊出现在照片里的部分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稀奇,他不免有些失望。他撑着脸回想自己以前想象的国家意识体是什么样子,却什么也想不出来,他只好把报纸放回桌子上,站起来回里屋睡觉。

    那是1947年,中岛敦18岁。

    “当然可以。”本田菊温和的声音拉回了中岛敦的思绪,他亲自斟了杯酒放到中岛敦面前,冲少年微微一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不用那么拘谨,叫我菊就好。”

    中岛敦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摇了几下又突然停下来,冲本田菊咧出一个颇具傻气的笑容。“那我叫你本田先生吧。”

    本田菊点了点头,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中岛敦端起自己的酒杯,这才发现本田菊是特意多要了一个杯。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豆腐,这才想起来它已被自己冷落多时,于是在喝了口酒后夹起一块吃了,果然已经凉透。他轻轻皱了下眉。

    “凉了就请不要再吃了,对胃不好。”本田菊突然说。

    “啊?”中岛敦抬头,正对上本田菊黑幽幽的眼睛。“噢……好的。”

    “敦君在写诗?”

    本田菊的目光投向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中岛敦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

    “可以给我看看吗?”

    中岛敦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我就是瞎写的,不堪入目!”

    本田菊没说话,只是默默抿了口酒,脸上显出些委屈的神色,中岛敦定睛一看,那神情又消失了。本田菊又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样子。但那委屈仿佛扩散到了空中,在这间冷清的小屋里飘荡着,本田菊仍小口小口嘬着酒,中岛敦盯着酒杯,只觉得杯壁上长出了一双眼睛,正巴巴地看着他。

    “……给您。”中岛敦投降。

    本田菊接过笔记本,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他当着中岛敦的面翻了起来,少年满心羞耻,只觉脸上发烧,忍不住就把脸埋进双手掌心。

    耳边传来清晰的纸页翻动声,中岛敦羞耻更甚,整个人快要钻进桌底,直到本田菊把诗集放在他面前,听到笔记本和桌面相触的轻微声响,中岛敦才把手指岔开一条缝,然后满脸通红地拿起诗集。

    “那个……让您见笑了。”中岛敦咬咬牙。

    本田菊摇了摇头。“文学就靠你们了。”他说。

    中岛敦愣住了。

    眼前的人看上去没有半分在开玩笑的样子,似乎真的从中岛敦那些幼稚简单的诗句里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此时此刻这位娃娃脸的年轻人才终于显出了几分国家意识体的威严,中岛敦又一次撞进那两汪深不见底的黑潭。

    那是历史的海洋。

    “怎么会呢。”中岛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您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我没怎么念书,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常常连饭都吃不起。像我这样连维持生计都很困难的人,又怎么会成为什么诗人呢?顶多算是一个创作爱好者吧。”

    本田菊垂下眼帘,似乎是想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中岛敦自己伤感了一会儿也就觉得没什么了,转而开始担心是不是说的太多,坏了自己在本田菊心中的印象。中岛敦挠了挠头,“那个……”

    “敦君在战时是做什么的?”

    “啊?哦,跟我妈妈一起在餐馆打工,后来餐馆被炸了,我妈妈也……我就自己出来谋生了,不过我前几天刚被老板解雇,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

    “对于一而再地勾起你的伤心事,我感到十分抱歉。”本田菊轻声说。

    中岛敦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反正都过去了嘛!哈哈哈!”

    他挠了挠头,决定转移话题。“您呢?战时您在哪里?”

    本田菊喝下最后一杯酒,偏头向窗外看去。夜色更加浓重,但有温暖明灯。

    “战场。”

    当幼时的本田菊窝在王耀怀里吃桂花糕的时候,他并未想到将来会是这般情形。

    他作为不会死的国家意识体顺理成章地成为最锋利的那把剑,在战场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当他满身鲜血坐在地上喘气的时候,他看到了王耀。

    王耀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左脸上一大片红,被白皙的肤色衬得更加触目惊心,他手里提着把刀,就站在离本田菊十步远的地方,也不攻过去,只是静静地看着本田菊。本田菊不禁想:王耀的眼神什么时候这么冰冷了?他抹了把脸上属于王耀子民的鲜血,张开嘴想跟王耀说两句话,但王耀却转身走了。本田菊看着王耀的背影,记忆里那个穿着圆领袍的王耀又发出爽朗的笑声,本田菊捂住耳朵。

    转眼之间已过了快三年,当本田菊注视自己掌心的时候,仍觉得满手都是刺目的红。

    “敦君,陪我出去走走吧。”

    晚上十点的大街上行人不少,也许是因为新年第二天的原因,人们都还没有褪去迎接新年的热情,即使在夜晚依旧外出狂欢。中岛敦跟在本田菊身后,看本田菊同路过的每一个人打招呼。他的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天性冷漠,可一旦笑起来却又像是冰消雪融。他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百姓,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怕是还以为他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彬彬有礼的少爷。

    中岛敦踢开脚边的一枚小石子,抬头看向本田菊。青年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单薄,千年的记忆压在他肩膀上,但他的背挺得很直。经过一家杂货铺的时候本田菊整个人都被温暖的灯光照亮,他愣了一下,找到光源后朝它微微一笑。

    中岛敦抽了抽鼻子。

    “本田先生,我们要去哪?”

    “没有目的地,只是四处转转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本田菊顿了顿,“我会把你送回住处的。”

    中岛敦脸上一红。虽然不是找不到家,但由国家意识体亲自送回去,这件事让中岛敦感到十分荣幸。

    中岛敦以前想象的国家意识体是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汉,坚毅的面容上透露出慑人的英气。而本田菊人如其名,真的像菊一般淡雅明秀,中岛敦幻想出的意识体似乎哪一点都与本田菊不甚相像,但中岛敦在看过报纸后意外地很容易就接受了本田菊的样貌,并把自己过去幻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抛在脑后。在昨日于神社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偶然见到本田菊之后,他开始觉得他的祖国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他刚刚投了五元的香火钱,又买了一份小吃,几乎身无分文,于是他准备在神社里转一圈之后就回家。在院落里,他看到了孤零零的本田菊。

    本田菊穿着灰色的和服,站在雪地上遥望对面的树。树枝上挂着夜里新下的雪,看上去煞是好看。本田菊的脸上也有些笑意,听到鞋子踩在雪上发出的“扑扑”声响,本田菊转过头,正对上嘴里还嚼着东西的中岛敦。

    本田菊脸上的笑意还未散,黑珍珠般的眸子里一片温和宁静,中岛敦宛如遭了晴天霹雳,傻在当场,嘴里的食物也忘了嚼,鼓鼓囊囊的腮帮子颇为好笑。见到中岛敦,本田菊敛了笑容,便又是报纸上的那副模样,但中岛敦顾不得这些,猛然见到国家意识体的震惊已经霸占了他的头脑。他蠕动着嘴唇试图打个招呼,但嘴里还有东西,他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只能跟本田菊大眼瞪小眼。

    “您好,我是本田菊。”本田菊率先冲破尴尬,向中岛敦鞠了一躬。

    中岛敦见本田大人主动跟他打招呼,一时有些慌乱,立刻也鞠了一躬,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您好,我是……唔嗯嗯……中,中岛敦。”

    中岛敦终于把那一口食物咽下肚,抬头看本田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坏了,在本田大人面前出丑了,怎么办怎么办?

    中岛敦苦了一张脸,却听见本田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要跟我一起去挂绘马吗?”本田菊问。

    中岛敦偷偷瞄着本田菊的动作,见他一脸认真,想来是在写一些远大的愿望。中岛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写的,不禁为上面的“希望新的一年我能有稳定的工作,能填饱肚子,好好活着”而感到惭愧。正在中岛敦唾弃自己的时候,本田菊写好了,两个人一起把绘马挂起来。中岛敦瞥了眼本田菊的,只见上面写着:

    “希望神灵保佑日本国泰民安,再不受战乱之苦。本田菊。”

    人生总是很奇妙,中岛敦一没想到他这辈子能遇见本田菊,二没想到他第二天还能遇见本田菊,三没想到他能和本田菊两个人进行这种约会似的活动。

    他们走上了一座桥,本田菊停住不走,扶着桥看下面的河水,中岛敦也学着他的样子往下看。今天的风不大,风推着河水缓缓向前流动,除了有灯火映在上面以外,这条河和其他的任何一条都没什么区别。看了一会儿以后中岛敦就厌烦了,但本田菊还在专注地看,中岛敦不好意思移开视线,于是就盯着河上被灯照亮的一处。水是暖黄色的,好像有一团火焰在水中燃烧,明亮的河水被风推动着,发出粼粼的波光。中岛敦正看得入神,突然听见本田菊叫自己,于是他抬起头。

    “人就像这河流一样,河水最终汇入海洋,人的生命也有尽头,河水的节奏有快有慢,人也是如此。”本田菊说,“有的河缓缓流淌,有的河奔流不息,人也是一样,有的人平平稳稳地活了一辈子,有的人注定受尽折磨。”

    “听起来真糟糕。”中岛敦轻声说,“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本田菊点了点头,看向中岛敦,少年的眼睛在夜色中依然晶亮。

    “我见过很多人,他们的生命或长或短,但都像激荡的河流一样充满了坎坷。有的人没冲过去,于是郁郁而终,有的人冲过去了,于是功成名就。”本田菊扭过头,看着桥下的河水,“敦君,比你不幸的人都能笑着走向尽头,我相信你也能。”

    中岛敦怔了怔,摸了摸怀里的他自己的诗集,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的河流能平缓一些。”

    “希望神灵保佑。”中岛敦眨了眨眼睛。

    两个人一起笑了出来。

    “您笑起来明明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一笑?”中岛敦问。

    “好看的一面总要留给好的人。”本田菊也眨了眨眼睛。

    走下桥的时候,中岛敦突然说:“虽然知道这么想对您很不公平,您已经够寂寞了,可我还是希望您这条河流能永远都不入海……”

    “确实有不入海的河,但我应该不是。”本田菊笑着说,“谢谢你,我也希望我能活得久一点,像那个人一样。”

    “什么?”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本田菊说,“我一个长辈教我的诗句。”

    中岛敦吸了口凉气,“本田大人……”

    “你叫我什么?”

    “啊!本田先生!”中岛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因为总是想着您是那样的存在,一定要恭敬才行,不知不觉就……”

    “敦君,我还没那么老。”本田菊笑着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中岛敦愣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您说的对。”

    在本田菊看不见的地方,中岛敦悄悄擦了擦眼睛。

    就像没有想到会在新年的第二天遇见本田菊一样,中岛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一天和本田菊成为朋友。

    同样他也没有想到,在几十年后的一天,当他化为老虎战斗的时候会不小心撞上对任何异能都免疫的本田菊。

    希望在新年,大概就是这么说的吧。

    END

    用这个做元旦贺,感觉整个一年都会变得很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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