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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安理得》
cp：皇甫卓x暮菖兰
偌大的皇甫府被装饰得富丽堂皇，客人们的道别声和府里弟子的送客声打破了夜里原本的寂静。皇甫卓被瑕逼着喝了不少酒，离席的时候脚步已然不稳。他拒绝了随从的搀扶，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回廊，回廊两旁都挂满了红灯笼，皇甫卓停下脚步，盯着灯笼上的字怔怔出神。
一个婢女端着热汤从回廊对面走来，汤盛得很满，婢女一直低着头。婢女走到皇甫卓身边的时候后者突然晃了一下，两人相撞，热汤从碗中激起，险些溅到皇甫卓的喜服上。婢女是新来的，脸都吓白了，连连弯腰致歉。这一撞使皇甫卓清醒了不少，他揉了揉太阳穴，缓声让那婢女去送汤。
走到自己房前，皇甫卓伸出手贴上门，刚要使力却停了下来，改为先用指关节敲了敲门再将它推开。满室火红，皇甫卓又是一阵出神，他走到榻边，轻轻掀起榻上人的红盖头。
暮菖兰睁开了眼睛。
“他们都走了。”皇甫卓道。
“他们都走了。”暮菖兰重复了一遍，“就剩咱俩了。”
“就剩咱俩了。”皇甫卓也重复了一遍。
两人相对无言，皇甫卓觉得头有点晕，他刚想坐下，暮菖兰开口了：“皇甫门主，你可还喝得下酒？”
“当然。”
暮菖兰笑了，如火嫁衣衬得她目若朗星。
“那就再陪我喝两杯。”暮菖兰道。
***
“哎呦，今儿个是怎么了？”
暮菖兰差点连院子都进不去了，地上摆满了箱子，一只比一只大。听到暮菖兰的声音，站在箱子旁边的皇甫弟子们都直起腰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当那个先出声的出头鸟。
还是皇甫卓站了出来。
“这些……是我皇甫家的聘礼。”
暮菖兰瞪大了美眸，她双手背后，绕着地上的箱子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原地，向皇甫卓勾了勾手指。
皇甫卓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他跟着暮菖兰进了屋。
“说吧，皇甫少爷，啊不，皇甫门主，你想求我办什么事？”
暮菖兰给自己倒了杯茶，倚在桌边嘬了一口，之后也不嘬第二口，唇角带笑悠悠然看着皇甫卓，眼神深邃似有暗流涌动。皇甫卓却不看她，嗫嚅半晌方才闭了闭眼：“我想求你嫁给我。”
“理由？”
“皇甫家不能无后。”
“呵呵，那为什么是我呢？”暮菖兰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站直身体双手抱臂，“开封城这么大，什么样的美女没有，皇甫门主为什么愿意下这么大一份聘礼来娶我呢？难道是因为，觉得我屁股大，好生养？”
说到最后，暮菖兰自己先掩唇笑了起来，皇甫卓面色又黑了几分，呵斥道：“暮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
“哎呀，居然不是这个原因。”暮菖兰状似惊讶，直勾勾地盯着皇甫卓，“那又是为什么呢？”
皇甫卓一时沉默，片刻后才悠悠开口：“……我心系初临，此生已不会再对第二个女子动情，若是与他人成婚，不过是欺瞒对方，我皇甫卓决计做不出那等耽误别人一生的错事。”
“呵，说的这么绝对。你也太悲观了点，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看上别的女人了呢？”
皇甫卓眉眼略弯，唇角上挑。
“如果换做是我问你这个问题，你的答案又是什么？”
暮菖兰沉默。
良久后暮菖兰才轻笑一声：“不舍得耽误别的女子，却狠心羁绊住我，皇甫门主，你还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我发誓，只要你为皇甫家生下一男半女，皇甫家绝不勉强留你，并且仍然保留你门主夫人的尊贵身份。”
“呵，尊贵身份……听起来倒像是个一劳永逸的美差啊……那好吧。”暮菖兰抽出腰间佩剑，”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看在瑾轩和瑕的份上，打赢我，我就跟你走。”
皇甫卓迎着暮菖兰的剑上前一步，也拔出了自己的剑。
暮菖兰却收回了剑，扭身向门口走去。皇甫卓会意，跟着她一路绕过地上木箱，一直向西直到一处平地。暮菖兰停住脚步，脚一蹬地跃出十余米，转身面向皇甫卓。
“得罪了！”暮菖兰率先出招，拔剑就是一式“乘莲踏”，皇甫卓不动声色地接下，伺机反攻。暮菖兰虽然混迹江湖多年，一身本事也俊得很，但若要跟生在武林世家从小习武的皇甫卓相比却还有许多不足。皇甫卓深知这一点，他相信暮菖兰也是。
他不是不明白暮菖兰要跟他比试的意义，这位年长他三岁的姐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他的请求，近来发生的事太多，她需要发泄。而除了他，身边已无可以切磋的人。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
暮菖兰累得气喘吁吁，而皇甫卓只是稍有点气息不匀。暮菖兰喘了几口气，收剑入鞘，向皇甫卓拱了拱手。“皇甫门主果然好武艺，在下自愧不如。愿赌服输，那在下就回去静待皇甫家的消息了。”
暮菖兰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如缎长发在背上来回拂动。皇甫卓看见暮菖兰的右手攥得极紧，似乎下一秒就会咔咔作响。
皇甫卓回去就让下人准备喜帖，第二天喜帖就开始送往神州大地。皇甫卓特地爬到司云崖下通知了两位友人，夏侯瑾轩和瑕惊诧之余都表示一定会来参加婚礼。皇甫府热闹了起来，府内下人整日忙进忙出，整个开封城都知道皇甫家要娶夫人了。
转眼就到了那择好的良辰吉日，暮菖兰起了个大早，看了眼桌上叠好的大红喜服，幽幽叹了口气。
想她纵横江湖，本以为可以恣意逍遥一生，哪知道到头来还是逃不出情这一字的罗网。
暮菖兰负手刚在房前吹了一会儿风，皇甫家的人就来了。
“少奶奶，啊不，夫人，请随我回房梳妆吧。”老婆婆笑得像是嫁自家女儿，眼角的皱纹皱成一道道沟壑。
暮菖兰听到那个称呼浑身一震，忙转身隐藏住脸上乍然流露出的悲色，点了点头。
新娘子到的时候，皇甫卓刚刚擦净长离剑。他闭了闭眼，将剑放回原处，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一身红衣，确定无误后出门去了。
暮菖兰很给面子，戏做得挺足，一副新嫁娘喜不自胜的娇羞模样。皇甫卓在宾客的道喜声中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不自觉地就喝多了。
暮菖兰早就被搀扶着回房了，皇甫卓被拉着灌酒一直到深夜。等宾客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夏侯瑾轩夫妇也告辞离去了。
瑕还是老样子，千杯不醉万盅不倒，夏侯瑾轩自那日坠崖起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加上本就不会喝酒，所以今日是滴酒未沾。皇甫卓担心旧友的身体，虽说对方一直强调“司云崖极具灵气我养两年就大好了皇甫兄不用担心”，但皇甫卓还是再三叮咛后才放下心。
“皇甫兄，祝你与暮姑娘百年好合。”夏侯瑾轩临走前道。
百年好合……
皇甫卓看着大红灯笼上耀眼的“喜”字又想到了这个词汇，夜风吹得他浑身冰凉，他酒又醒了大半，自嘲般笑笑，回房去了。
***
“皇甫世家真是财大气粗，让我等江湖贫人大开眼界。且不说提亲那日搬来的箱子，就我现在这身打扮，换成现银恐怕都够我吃上一年的山珍海味了。”暮菖兰摘下头上的一支金簪，摸着上面雕刻精细的金蝶啧啧赞叹。“以前我总想着怎样才能赚到大钱，甚至在掉进沙漠里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在想着能不能找到罕见的矿石会中原卖个高价。如今我心愿已了，钱财于我已是身外之物，就算是再多的金银珠宝摆在我面前也无法使我动心了。”
皇甫卓捏着酒杯，闻言也是一阵慨叹。那场浩劫过后，皇甫卓扛起了整个皇甫家，他时常感到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有时也会羡慕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的夏侯瑾轩，但他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而且他也明白，行侠仗义济世扶贫的生活才是他更想要的。
暮菖兰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壶很快空了，她又让下人再送来几坛。下人送酒的时候还觉得奇怪：这门主和门主夫人新婚之夜不好好缠绵一番，却喝起酒来了，这江湖中的女子还真是不同寻常啊！下人将酒坛放在门口并敲了敲门，暮菖兰在房里喊话让他直接放在门口，于是下人就照做了。等到他走出几步，听到推门声回头再看时，正好看见了暮菖兰跨出的一只脚和她鲜红的裙摆。
皇甫卓也在注视着暮菖兰的衣裳。
曾几何时，他还在幻想着初临穿上这身大红喜服的样子，火红的嫁衣将她苍白的脸映得红润可爱，红布条下的双眼柔和地闭着，在媒婆的搀扶下款款走到他面前，轻轻叫一声“卓哥哥”。
皇甫卓不自觉地微笑起来，然后他听见“咣”的一声，抬头一看，暮菖兰正一脚踩着椅子把酒坛放在他面前。
皇甫卓苦笑，看来今晚又是一场恶战。
结果皇甫卓还没醉，暮菖兰先倒下了。
她满脸通红地趴在桌上，手里还抓着一只翻倒的酒杯，皇甫卓怕她抓碎了伤了手，轻轻掰开她的手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暮菖兰迷迷糊糊地瞅着皇甫卓，像条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在皇甫卓背上乱摸一气，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皇甫卓凑近一听，原来是“这宽度……不对啊，谢沧行你减肥了？”
皇甫卓注视着暮菖兰的脸，良久，俯身回抱住了她。
暮菖兰并不只有夏侯瑾轩他们这几个朋友，但他们是她最重要的朋友。同理，皇甫卓也是。
同是天涯沦落人，以这段美好时光为羁绊，倒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暮菖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皇甫卓就坐在她床边，没了刘海，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见她醒了，皇甫卓偏头微笑，在她发间插上了一支翩翩飞舞的金蝶。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