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were made to last.

【ES/英零】在河流尽头(四)

    宴会索然无味。天祥院英智撑着脸,另一只手举着叉子无聊地戳着盘中的食物。此举遭到了父亲的低声喝止,小公爵只好坐直身体,不情不愿地把那块快要被戳烂的水果放入口中。

    和世俗的宴会没有什么不同,由教皇举办的这个宴会也是极尽奢华,来自罗马本地甚至是其他国家的贵族们凑在一起虚情假意地套近乎,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天祥院小公爵也遭了殃,他多次被陌生人夸赞容貌姣好身姿挺拔,甚至还有一个不长眼的男人看不见他面色苍白异于常人,夸他身体强壮。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太太问他是否已经结婚,言语间颇有联姻之意,多亏他温柔的继母替他推辞了。

    几轮下来小公爵已是身心俱疲,他在家时常常以身体虚弱为由推掉各种应酬活动,此番不得已来到罗马,光是听那些大人们虚伪的赞扬便已头昏脑胀,可还要强装笑颜,用更加虚伪的褒奖回应他们。英智漫不经心地吃着盘中的菜肴,老爷太太们的大笑声时不时就钻进他的耳朵里走上一遭,明明都是贵族,他们却在优雅举止的伪装下说出比田间农夫还要粗鄙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英智再看自己谈吐还算不凡的父亲,竟也觉得顺眼多了。

    身体强壮。英智想着刚才那个男人的“夸赞”,嘴角勾起一道讽刺的笑容。他不着痕迹地抚了抚胸口,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将胸中的烦闷之意驱散些许。身体强壮,真是可笑。小公爵不无恶意地想着,如果他现在就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倒映在水中的月亮,天空般的眼睛失去焦距,手臂毫无生气地垂下,只怕立刻就会有太太尖叫着扑上来,慌张地把酒杯碰翻,让红色的酒液洒在他深蓝色的衣服上。欢乐的大厅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关心他是死是活,一部分人围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另一部分人站在不远处看戏,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天祥院家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样似乎也不赖。英智想,总比腐烂在泥土里无人问津要强。可惜这时又有一位老爷举着酒杯笑容满面地走过来,英智的妄想被打断了,然后他不可避免地又被赞美了一番。老爷怪异的嗓音和夸张的语调让他直欲作呕,他想起另一个语调夸张的人,那个来自东方的魔术师,他现在无比需要他的低沉嗓音的抚慰,可他仍是不在场,如同刚才在教堂中一样。英智趁父亲不注意时抻着脖子四处张望,在大厅里寻找东方人的身影,毫无疑问的一无所获。他唯一的战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他出现时那般突然。小公爵苦笑一声,他真怕他什么时候就真的不见了,连一句道别也来不及说。

    他是那样的渴望那个人——来自日出之国的魔术师,号称是太阳神后代的无神论者。他渴望那个人沉静的外表下蕴藏着的如潮水般绵延不息的热量,那是光,是生命力,他于酒馆中撞见这团燃烧着的火球,就一刻也不想离开。

    但英智沉默了下来。一想到那个如太阳般明亮耀眼的人,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另一个人。尽管他拥有血一般殷红的眼眸,他依然把他比作月亮,在暗夜般漆黑的发丝衬托下的,庄重美丽的脸庞啊。这长达两个月的、令人作呕的宴会真的是那个人举办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位新上任的教皇到底是真的如明月般高洁,还是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其实早已和这教廷一样烂透了?

    英智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上帝派来的使者。他能带给他希望吗?让他也能信奉天主,从而得到真正的救赎?

    英智正靠在椅背上沉思,突然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到了父亲冷漠中带着担忧的眼睛。

    “如果你实在待不下去,就去外面走走吧,我让几个仆人跟着你。这里的空气确实不好。”天祥院公爵低声对他的孩子说。他以为英智沉默寡言的原因是身体不适,出于对孩子本能的关心,即使宴会并未结束,他也让他出去透透风。

    英智正巴不得快点离席,得到父亲的许可后他立刻起身向父亲道谢,接着就带着两个仆人离开了。临走之前继母站起来为他整了整衣领,他看着这个温柔腼腆的女人,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

    奇怪的是,和神秘消失的日日树涉一样,这场宴会的主人教皇朔间零也不知所踪,英智费力地在桌与桌之间狭小的缝隙中穿梭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英智不知是该感到庆幸还是不幸,新教皇并没有混在这群不知廉耻的僧侣中和贵族们举杯对饮,但这也意味着他找他将会更加困难。

    呼吸到外面的清新空气的那一刻,英智的心情是雀跃的。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正好有一位老爷急匆匆地向他们这座走来,估计他的父亲此刻又陷入没完没了的违心谈话中了,而他已经从那座金碧辉煌的魔窟里逃了出来,这让他感到更加兴奋。

    夜晚的空气褪去了白天的燥热,凉爽的微风甚是宜人,英智信步走在草坪上,身后的喧闹声越来越远。大部分人仍留在大厅内吃喝,外面鲜少有行人,无人打扰,英智更觉自在。

    他想去找涉,虽然那个人的一身黑衣已与越来越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但毕竟长袍大袖分外显眼,如瀑的长发也是他的标志,多加留心的话定能发现他。可这宫殿这么大,到哪里才能找到他呢?

    英智叹了口气。虽然与涉相识还不足一日,但他已十分信任他,那个东方人身上果然是有什么魔力,英智能从他身上获得奇异的安全感。

    英智一路都在四处张望寻找涉的身影,连仆人们都诧异地问他们的少爷在找什么,要不要帮忙。英智当然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在找一个来自东方的怪人,于是谢绝了仆人们的好意。正烦恼着,涉就出现了。

    东方人背着手站在树下,仰着头看上面翠绿的叶子,英智一转头就看见了他。小公爵心里一跳,欣喜之色立刻浮现于面上,他转身命两个仆人回去,仆人们起初犹犹豫豫,但在英智的坚持下,他们还是顺从地去找公爵大人复命了。没有人在旁盯着,英智本想跑过去拉住涉的袖子,但他改变了主意,他轻手轻脚地挪了过去,慢慢蹭到东方人的身后,偏过脑袋去看他的脸。这么一看才知道,涉并非是在看着叶子,而是闭着眼睛。英智心里一阵奇怪,他是睡着了吗?那又为何仰着头?正当英智犹豫着要不要叫醒涉的时候,东方人猛地睁开眼睛,低下头对吓了一跳的英智眨了眨眼睛。“我亲爱的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你可把我吓坏了。你在做什么?”英智苦笑着说。

    “吓到了吗?吓到了吧!假装没听见你的脚步声给你一个惊喜果然是明智的选择!”虽然这么说,涉还是拍了拍英智的肩膀以示安慰。英智本能地想扒拉掉涉的手,但当他触碰到涉的手背时却改为按住它,使掌心与自己的头顶贴得更加紧密。诧异的光芒自涉的瞳中一闪而过,他曲起手指抓了抓英智的头发后就把手拿开了,果然在英智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

    “我在聆听大自然的声音!微风吹动着树叶,一片沙沙声,这是饱含生命力的夏天的乐章!多听听这样的音乐,有助于内心的洗涤还有灵感的迸发……”涉摇头晃脑,仿佛又一次沉浸在了自然之声里。

    “是吗?那我得空的时候一定也要听一听。”英智笑着说。

    “难道现在不是一个大好时机吗?刚刚饱受污言秽语折磨的耳朵正是需要洗涤……”涉一把捞过英智,自己同时闭上了眼睛。英智又吓了一跳,暗叹自己要是跟涉混久了,非得因心脏病而死不可。这么想着,他真的叹了口气。

    “说笑的。”涉突然睁开眼睛,低头看着英智,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我知道你现在没有空闲,你有更想做的事。”

    那双紫眼睛里透出的光仿佛能穿透人的身体,看清人心中所想,英智微微打了个寒颤,强装笑容问:“哦?那你说说我想做什么?”

    “你想去找教皇。”涉眨了眨眼睛。

    英智沉默了下来,他低下头,不敢去看涉。他的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他深吸了口气,没能平复异常的心跳。“是。”他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东方人的话里带着笑意,他看着因被猜中心事而战栗不已的小公爵,好像他是又一条惨被他捉弄的可怜虫。

    “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英智抬起头,冲着涉扯了扯嘴角。他算是彻底服了,在这个东方人面前,永远也别期望着能隐瞒什么秘密。然而小公爵又哪里知道,只是因为他年纪尚轻,所以更为好懂罢了。

    “太奇妙了!我新结识的朋友竟对我的故友一见钟情!这真是上天开的一个大玩笑,我的灵感喷薄而出,都想创作戏剧了!”涉大叫着,吓得英智差点去捂他的嘴,幸好涉也马上意识到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后面的话都是放低音量说的。但他仍然难抑兴奋,于是甩动着宽大的袖子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而英智无奈地看着兴高采烈的涉,竟无法说出反驳那“一见钟情”的话,他确是被教皇的美貌和仁慈俘获,使得他在完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牵肠挂肚。他幽幽叹了口气,忽地想起晚宴时涉和教皇都不在场,他差点忘了他才刚刚找到涉!于是他轻咳一声,无视脸上些微的烫感,板着脸问涉:“你为什么没有参加讲学和之后的宴会?你的朋友……他不会生气吗?”

    “你说零?他不会因为这种事就生气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也做不成朋友。”涉揽过英智,边走边说,英智不知道涉要把他带去哪里,但是跟着走肯定没有错。涉接着说:“你别看零那个样子,他要是讲起学问来准像老头子一样絮叨,我无法保证我能全程都认真听讲。再说我也不信他们的神,虽然我自己是不介意,但是跟他们坐在一起还是有点怪怪的。宴会就更不用说了,我没兴趣应付别人,而且饭菜还没有我家乡的一半好吃。”

    涉提到家乡的时候总是意气风发的,紫色的眼睛里燃起微小的火苗,好像家乡是他寄托了全部骄傲的地方。英智扬起脸看着涉,他不明白,既然那么爱家乡,那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到别的大陆上漂泊呢?

    这是一个新的谜团,但英智觉得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恰当,还是等以后慢慢发掘出答案。可是还有以后吗?他将要在罗马待上两个月,而涉呢?他是也留在这里与教皇叙旧,还是启程前往下一个地方?宴会结束以后他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吗?英智不得不开始思考离别的问题,忧愁渐渐攀上他的眉头。

    涉注意到了英智的变化,用他一贯抑扬顿挫的语调问道:“哦呀,在想什么呢?”

    “你猜呀。”英智笑着说。

    “哦,虽然我无所不知,但我也看不透人心,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我是猜不到你在想什么的。”涉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对自己不是全知全能感到不满,但直觉告诉英智并非这样。“这样吧,我用一个秘密跟你换你现在想的东西,怎么样?”

    英智一脸嫌弃地躲开涉想要捏他脸的手,不过他确实被涉所说的“秘密”吸引了,于是他答应了下来。

    “我在想,今天过后,或者是宴会彻底结束,我回国之后,我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英智皱了皱眉,自嘲地笑着说,“是不是很矫情,明明我们才认识一天……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会认为是矫情呢?朋友之间约定再会之期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过你能把我认作朋友,还对我这样的人牵肠挂肚,我很意外就是了。”涉摆摆手说,“放心吧,我还会在这座城市待上一阵子,不止是你,敬人我也放不下,我还没好好和你们玩呢。至于再见面的机会……我与零认识三年了,上一次见面是三年前,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要以为我和他本来没机会再见面了?”

    “……我知道了,只要你想,天底下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没有你见不到的人。”小公爵揉了揉眉心。他本来说的是发自内心的话,却没想到涉流露出几分哀伤的神色来,但他很快就把这种神色敛去了。

    “我要遵守约定,把我从未讲与他人的秘密说给你听……”涉扬起下巴,明明是说自己的秘密,他却好像是将要诵读自己的赞美诗那样兴奋。“零于我,其实是有着救命之恩。”

    ……这确实是一个重磅消息,也称得上是秘密。小公爵瞪大眼睛,他已经完全被吸引了,涉与教皇之间似乎有着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的故事。“能说的详细一点吗?我很有兴趣。”

    “我只能告诉你,那是在他还是某地的大主教的时候的事了,他于大庭广众之下将狼狈的我救了下来。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是怎样发展为挚友的关系,又是怎样分别的,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涉低低地笑着,无视英智蹙起的眉头。“你也说过,不知是否还有再会之期。那么!就让我把这个未解之谜留到下次见面时再说吧,这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啊!相处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唯有离别与孤独是为永恒……”

   被勾起了好奇心而又没能得到满足的英智决定加快脚步将涉甩在身后,奈何人小腿短,涉迈几个大步就追上了他,他也觉得涉的话有道理,于是不再闹别扭。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走出蛮远,那座灯火通明的房子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英智回头一看,并没有他家里的仆人在跟踪他们,这让英智松了口气。涉仍在向前走,应是早就想好了目的地,英智脑筋一动,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问道:“你要带我去见教皇?”

    “是呀。”涉说,“你不是想见他吗?”

    英智一时无言以对,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涉的袖子。他想起在教堂里的那个对视,教皇会怎么想他呢?是认为他是个对主怀有不敬之心的调皮孩子,还是转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似乎哪一种都不尽如意。英智心乱如麻,勉强岔开话题,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你能在巧合之下与现任的教皇成为朋友,还真是有福气。”

    “哦呀,那我又与你——天祥院公爵的独子成为朋友,那是不是我的福气翻倍了?”涉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英智没想到他会这么回复,一时有些发愣,直到涉温暖的大手落在头顶他才回过神来,不禁苦笑:“是福气变薄了才对哦,认识我这样的人,你未来发生的一切不如意的事都可以算在我头上。”

    “别这么说,我也是大家眼里的怪人,你愿意接近我,放心的跟我走,我已经很感动了。”涉揉了揉英智的头发,身高的差距使这个动作轻易就能完成。他突然笑了起来,双手叉腰,以得意的语气说道:“你也是,敬人也是,还有零,你们都是能发现我闪光点的人,你们是这无聊的人世间难得的几件宝物!所以我要把你们堆到一起,让你们互相认识,好发出比原先更加强盛的光芒——嘘,到了!”

    “什么?”英智愣了一下,他顺着涉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远处有一座石屋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天已经完全黑了。

    “那就是零所在的房屋。”涉凑到英智耳边低声说,在英智诧异目光的注视下他又解释道:“零不愿与那些混吃等死的修道士为伍,今天的宴会他也早早就告辞离去了,现在应该是在那座房子里看书。虽然有豪华的宫殿可以住,但他始终惦记着苦修那一套,所以就把原本废弃的屋子收拾了出来,准备一有空就在那里读书工作什么的。”

    英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教皇如神赐般完美的脸和低沉悦耳的声音,以及在教堂里意外对视时眼底的怜悯与些许的好奇之意。好奇?不是对调皮孩子的责怪,而是感到好奇吗?他是怎么看待我的呢?我如此为他苦恼着迷,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小公爵幽幽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跟上涉。他们静悄悄地靠近那座朴素的石屋,因为是夏天,窗户上什么也没有,里面的摆设一览无余。一大一小两个人蹲在屋子旁边窃窃私语,涉伏在英智耳边对他说自己会先进屋与零寒暄几句顺便引荐一下他,英智迟疑了一下就同意了。涉站起来绕到门那边去了,英智自己蹲在地上紧张得不得了,心里像有人在不停地打鼓。他咽了口口水,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边悄悄往里边看。

    不大的房间被火烛照得通亮,入目是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斜斜摆着几本书,书架旁是一张书桌,而教皇朔间零此时正伏在桌前写着什么。他换掉了白天游行时那套纯白的华丽服饰,换了一身朴素的白色长袍,头上的高冠也被摘下,柔顺的黑发垂落在颊边。英智定定地注视着他心目中的天神,用视线描摹着这轮明月。羽毛笔突然一顿,英智吓得趴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再扶着墙看向里面,只见教皇仍在专注地抄写着,英智松了口气。

    涉怎么还没出现在屋里,英智疑惑地想。正当英智想要亲自过去看看涉的情况时,他的腰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他的大脑空白了几秒,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身在窗台之上了。窗台很窄,他刚上去就差点跌下来,吓得他立刻扶住窗框。他回头去找肇事者,却只来得及看见长发的尾端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英智仍没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是桌椅的响动声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把头转过来,看见教皇站了起来,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英智算是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他被涉骗了,把他抱上窗台的是涉,而答应要向教皇引荐他的人此刻已经逃之夭夭。可怜的小公爵蹲在窗台上,与教皇大眼瞪小眼,四下一片寂静无声,只有英智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如潮水般掩盖了一切。他匆忙地低下头,很快就红了眼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英智试图说点什么,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正当英智因为害怕和紧张浑身颤抖,快要抓不住窗框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教皇的轻笑声。英智诧异地抬起头,露出红红的眼睛,他看见教皇走到自己身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然后伸出了双手。英智愣愣地蹲在原地,任由教皇从胸前抱住自己,那双手一使力,自己就不由得松开了窗框,接着被教皇稳稳地抱在怀里。

    教皇身上的清淡气息飘进英智的鼻腔,他下意识地回抱住教皇,把脸贴在那柔顺的黑发上。

    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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