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were made to last.

【ES】在河流尽头(二)

    二、异乡人

    六月的阳光松松披在肩上,小公爵握着一束薰衣草,站在这条污水横流的街道上唯一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面带尴尬的笑容。苍绿色的眸子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他面前是大开着的破破烂烂的窗户,他在犹豫要不要像日日树涉那样从窗户翻进去。十三岁的小公爵长得又瘦又小,再往前迈一步他的胸口就能刚好卡在窗台上,他可做不到像东方人那样轻盈得像只燕子,或许永远也做不到。虽然他可以绕过去走大门,但他不确定冷冰冰的屋主人会不会给他开门,那么就只剩一个选择了。可要是让他掉头就走,他还有些不甘心,白跑一趟不说,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也太丢人了。

    “你绕过去,从门进来,我给你开门。”有着绿色瞳眸的主人突然说。

    “哼哼,我就知道敬人不会那么狠心……”东方人低低笑着,收到了屋主人“闭嘴”的命令。

    几个呼吸之后小公爵出现在屋子里,和他身高相仿的主人请他在屋里唯一一张桌子旁边坐下,自己到墙角处立着的一个矮木柜前翻找起来。“我家很穷,没有什么能拿来招待您的,也没有酒,不过晚上的时候父亲应该能带酒回来。”被唤作“敬人”的孩子挨个儿拽出木柜上的抽屉,在最后一个抽屉的杂物中翻出一小块叠起来的布,他掀开布,里面躺着一块蜜饯。他用探询的目光看向英智,小公爵诚恳地表示自己还不饿,他又看向涉,对方还是挂着那种他认为极其讨打的笑容,于是他直接扭过头。他想了想,又把蜜饯重新包起来放了回去。

    他从另一个墙角里搬来一把椅子,自己在英智对面坐下,他们三个组成了一个没有边的三角形。敬人坐下以后就一言不发,只是拿起先前被他背面向上放在桌上的订装粗陋的书抱在怀里,绿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桌面看,仿佛要辨认出它被虫子蛀的几个洞分别是怎么被蛀出来的,只是偶尔才抬起眼皮看一眼英智。

    他好像不怕我。小公爵盯着那打满补丁的袖子思忖着,这个想法让他既高兴又害怕。他以前听父亲说起贫民窟,父亲都在描述那里的穷人是怎么瑟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用又敬又怕的眼神看着他,一口一个“贵族老爷”,等着他扔出几个黄澄澄的金币。而小公爵本人就算再怎么苍白羸弱,就凭他这身衣服也能撑起几分贵族的气场来。如果连贵族的身份都失去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同这位冷静又稳重的同龄人搭话?

    亲爱的父亲,您可没告诉我穷人还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绿眼睛哪。小公爵暗暗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日日树。”长久的沉默过后,率先响起的是屋主人的声音,“关于你为何突然造访我们家,以及……带来这样一位贵族少爷。”他好像对英智的到来很不满意似的,皱紧眉头,“如果你还没有打消援助我们的念头的话,我再说一次,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好极了!你和你父亲身上的这种傲骨正是深深吸引我的地方!啊,人类是多么美妙,人的意志是多么伟大……”

    英智吓了一跳,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涉一脚,东方人的夸赞戛然而止。英智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想提醒你,在这里说任何算是对上帝不敬的话都可能会被抓起来当成异教徒处死,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别的地方来的人。”他指了指大开的窗户和木头建成的墙,这起不到任何隔音的作用,而涉的声音又太大。

    涉会意,拍拍英智的肩膀。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我完全尊重你们的意见,敬人。事实上,这位小贵族也是我刚刚在酒馆里偶然发现的珠宝……你仔细看看,他和普通的贵族有什么不一样?”

    敬人真的仔细打量了一番他对面的小公爵,摇了摇头:“我没见过跳窗户的贵族。”

    这句话让小公爵的脸有些发烫,他确实是动了跳窗户的念头。他摸了摸鼻子,突然掩住嘴笑了起来。涉惊讶地看着这位自顾自笑个不停的孩子,小公爵又笑了一阵才放下掩唇的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从来没有人敢随随便便触碰我的身体。”他指了指涉的手,“也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他又指了指敬人。最后他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明亮的眼睛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打转。“我出生在贵族的家庭,从出生到现在,围在我身边的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人。‘少爷真聪明!’‘太棒了少爷!’‘您真是天父最完美的作品!’他们只会重复地说这些恭维话,让人直欲作呕。但是我知道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出自真心地在夸赞我,我能看见的哦,隐藏在虚假的笑容下的鄙夷和不屑。但你们不一样,虽然我和你们只能算是初次见面,但你们在明知道我是所谓的‘贵族老爷’的情况下还能自如地把我放在与你们平等的位置上进行交谈,我非常感谢。你们真的很有趣呢,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哎呀,本来以为这趟罗马之旅又枯燥又无聊,现在看来真是不虚此行……”

    “哦呀,在我遇到你之前,我耳朵里的天祥院少爷可是个娇纵任性的小皇帝哦?”日日树涉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就像英智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那样微微瞪大眼睛。很难想象小公爵是怎样拥有如此大的名气的,连漂洋过海而来的东方异族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小公爵又想摸鼻子了。

    “……想不到我的恶名已经从法兰西传到罗马了呐。”英智苦笑,“确实如你所说,我总是让家里的长辈感到头疼,但是即使是我,也明白娇纵任性不是用来对待朋友的正确态度这个道理呀。”

    “呵呵呵,在我眼里你也是个超级有趣的存在……都想把你捆起来带回家乡了呢。”东方人微阖双目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英智也乐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你可要小心一点,把我当成易碎品那样小心对待哦,不然我很可能会死在半路上。”

    “重点难道不是强盗一般的劫掠吗?这么轻易地就答应别人的无理要求,即使你是贵族老爷,我也要说教你了。”敬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也难怪他头疼,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他没有一个战友,这伙刚聚集起来不超过半个小时的人极其轻易地就只剩下他的大脑还算正常。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探出脑袋向外看,英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也走过去跟着他一起看。屋主人没有任何反应,小公爵确信,即使他刚才还有逐客之意,现在也不会再动那个念头啦。

    敬人家所在的这条狭窄的街道与罗马其他不那么漂亮的地方一样又热又脏,初夏的风掠过这里时都仿佛因吸收了地面的热气而失去了原有的怡人温度,不过这并不影响行人在这条街上走动,从小公爵走进木屋开始,外面就从未真正静过,现在外面的喧闹声比刚才更大了。几个行人有说有笑地向前方的路口走去,他们身上的衣服比起整洁的敬人可就差远去了,可要说是像乞丐一样褴褛,倒也言过其实,因为小公爵能看出来他们的衣服明显是经过清洗和缝补的。这几个人消失在路口后,又有人从紧闭的房门中走出来,往相同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有什么庆祝活动吗?”敬人低声问英智。他眉头微蹙,突如其来的与世隔绝之感让他的声音染上了不安。英智想起了他这趟旅行的最终目的,低声回答道:“今天是新教皇亲自到教堂里去的日子。”

    “教皇啊。”敬人皱了皱鼻子,“上代教皇又肥又丑,这个新来的估计也不怎么样。”

    后方传来了细微的沙沙声,敬人猛地回头,英智也跟着看了过去。我们可敬的东方旅人此刻正蹲在地上,一只手伸进稻草堆里摸索着什么,长辫披散在背上,几缕发丝从他脸庞垂下。敬人怒气冲冲地上前把涉拉开,指着他沾满灰尘的手掌斥责道:“你又在搞什么?想要什么不能直接跟我说吗?”

    “嗯哼,那就来猜猜我想要的是什么吧,猜对了有糖吃!”东方旅人的双拳本来已经抵上了腰窝,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改为双手背后,笑意盈盈地看着敬人。敬人白了他一眼,走到那张跟木板无甚区别的床前,弯下腰从床底下摸出来一个包袱。他本来想直接扔给涉,但他马上改变了主意,双手捧着它递给涉。

    “我的上帝,我上次明明看见你把它藏在稻草堆下面的!”涉惊讶地念叨着那不属于他的神灵,把包袱放在桌子上。英智好奇地凑过去,涉打开了包袱,只见里面躺着两三件衣服,还有镜子、梳子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宝贝!”涉轻轻拍了拍做工精致但略显陈旧的衣服,然后抽出最下面的那一件放在桌上,还有镜子和梳子。最后他又从衣服底下拿出了一本蓝色封皮的书。

    “我的挚友名单中将要出现一个崭新的名字!”涉大声宣布。他左手翻开蓝皮书,右手拿起鹅毛笔,英智看着他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又往前翻了一页,心想他为什么不直接从最后一页开始翻。各种奇怪的符号蹦进英智的眼睛里,那些用墨汁写成的形状各异的文字似乎是一个个人名,这一页上大概有十多个,还没有写满,除了拉丁文外,英智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中两个。“这是……法文?①你还到过法国?”

    “这片大陆上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旅人自豪地说,“身居高位的公爵继承人当然没见过我这等人,在法兰西的那两个月,我混迹于平民百姓之中,充当一个卖水果的小贩……那段日子真是奇妙!”

    涉用左手压住书,鹅毛笔的笔尖悬在最后那个名字下面的空白处,然后落下来,写下“天祥院”。小公爵盯着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未干的墨汁在纸上游动起来,挣脱形状的束缚化作无数碎片飞进他的身体里,变成一粒粒种子掉在他荒芜的心脏上。我有朋友了。小公爵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而东方人的下一句话阻碍了种子的发芽,他蓦地抬起头看向英智,用在酒馆里耳边密语时的低沉声音问道:“天照大神跟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我好像忘记了你的名字。”

    “不是你忘记了,而是你根本就没听到,在我刚想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你就已经跳进屋里了。”英智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叫天祥院英智,不许再忘了。”

    “遵命,我尊敬的公爵大人!”涉俏皮地眨了下左眼。他转过身去,双手在腰间灵活地动作着,不一会儿白色的外袍就轻盈地掉在地上,没有长袍的阻挡,他那条看起来颇为滑稽可笑的肥大过头的裤子一览无余。在涉动手解裤带之前,敬人一把拽住还站在原地呆呆看着的英智的胳膊,把他拖到门外去。

    “他上次来我家时也是一样,先不经我同意就变出一大堆葡萄干和杏仁糖,我把他寄放在我家的包袱拿出来递给他以后,他就在屋里匆匆地换了衣服,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给我让我洗,然后又匆匆地走了。”敬人搬来两张小板凳放在门前的空地上,小手在其中一张上反复擦拭几遍后才邀请英智坐下,他们并肩坐着,对面是空荡荡的街道。“他不该来这儿,你也不该来这儿,像你们这种贵族老爷,就应该好好珍惜已有的幸福生活。”

    “……我们?”英智试探着用上挑的音调说出一个让他疑惑的词,得到了敬人肯定的回答。“别看他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其实他在他的祖国也是个贵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了。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但是却依然很有精神,还有力气跟我开玩笑。父亲把他安顿好以后,替他整理行李的时候发现他带了好几把用名贵木材做的梳子,后来我问他为什么宁可挨饿也不卖掉,他却只是笑,好像在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一样,真叫人来气。”敬人叹了口气,“反正我是不懂他为什么不好好过他的上等人的日子,非得漂洋过海地到这受苦,他不属于这里,你也是,这里虽然还算不上贫民窟,但绝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以我的年纪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我就是觉得,你们生来就得到了我们这些穷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不能糟蹋了。用那些信徒的话说,这叫上帝的恩赐?”

    英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角度他看不见屋里的任何东西,他猜测东方人已经是另一身装束了。当他在酒馆里看到日日树涉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又何曾想到他背后也有这么多故事?就在一个多小时以前,他还独自坐在旅馆的房间里,谁又能想到一个多小时后他会坐在罗马城里随便的一条街上,跟一个刚刚认识的穿着破旧的孩子谈天说地?

    小公爵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不是信徒。我虽然出生在贵族家庭,家里人也都信教,但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也不信教。说到原因,你可能会觉得很好笑。”他用拳头抵住腰窝,深蓝色的细软料子凹陷进去,苦涩的笑容在他脸上蔓延,“我的出生伴随着我母亲的死亡,而我生来身体就不好,仆人们背地里都把我当成害死夫人的克星。死亡一直没有完全放过我,父亲花大价钱把有名的大夫留在家里给我看病,他们也总是说我定会英年早逝。我不能成为骑士,最多只能学点简单的剑术以求自保,他们认为我也没有继承整个天祥院家的能力。就连我的父亲也是这么想,他很少管教我,只是让老师每天监督我做功课,我每天都待在空荡荡的大房间里,没有人陪,自己都厌弃自己。”

    接下来我们可怜的小公爵跟他的新伙伴分享了他的父亲如何强迫他信教,而他又是如何反抗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叙述这些不开心的经历仿佛吐出一朵阴云,小公爵轻描淡写地讲着他怎样声嘶力竭地同父亲争吵,甚至抄起酒杯扔到父亲身上,说到最后,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上帝创造了我,却没给我任何福音,并且剥夺了我的身体健康和亲情,使我连普通人都不如。我已受洗过了,洗去了身上的原罪,但上帝还是没有多看我一眼,我没有犯任何罪过,他却企图让我在赎罪的路上爬一辈子。我憎恨上帝,我宁愿不相信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神创造了我,所以我才会反抗,不管是什么人,想强迫我信教都是不可能的。要是有人敢按着我的头让我向上帝忏悔,就算是被绞死,我也要跳起来在他的手上狠狠咬一口。同样的,我也不稀罕我的贵族身份,如果问我贵族和健康我选哪一个,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我什么都没做,却当上了贵族,这不公平,只有真正值得尊敬的人才称得上是贵族。”

    连续说了这么久的话,小公爵有些疲倦,他抱住膝盖慢慢喘息着,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敬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讲他的事情。他姓莲巳,父亲是个木匠,母亲来自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父亲是无神论者,而母亲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这是一个颇有些旖旎意味的故事,年轻美丽的富家小姐在河边遇到了正蹲在地上偷偷用小木棍进行演算的数学家,小姐非但没有把他举报给教会,反而蹲在他旁边聚精会神地看他划出一个个数字。小姐被这些奇妙的符号深深地吸引了,她力排众议嫁给了一无所有的数学家,过了几年幸福的生活,最后在敬人五岁的时候不幸离世。

    “当时母亲的嫁妆里有二十几枚金币,一直舍不得用,母亲走了以后父亲也只是把它们藏在家里最隐蔽的地方,只有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一两枚用掉。每次看到这些黄澄澄的金币,我们都感觉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家。”虽然这么说,但英智还是清楚地看到敬人绿色的眼眸里掠过一片阴霾,“母亲走了以后父亲依旧从事着木匠的职业,家里的大部分家具都是他做的,同样他也没有放弃研究数学。别看我们家穷,其实我们的灵魂很快乐。”

    说完这些,敬人抬头看了眼太阳,温暖的大球依然在向大地源源不断输送着热量,他眯起眼睛,抬起手挡在眼前。相互吐露了最难过的事,本应感到些许宽慰,可他们俩却沉默得可怕。谁也不说话,一会儿工夫过去了,英智决定这次由他率先打破沉默。他站起来,跟敬人说想从抽屉里拿出那块蜜饯来吃,敬人同意了。

    一只脚刚跨入门内,英智就听见涉在吟咏着什么句子,用的是别的语言,英智没有听懂。他走进屋里,看见涉正站在屋子中央,刚刚转了一圈,宽大的袖子在空中舞动。他已然是全新的打扮了,原先束起的长发披散下来,在一侧挽了个宛如怒放的花的发髻,胸前还垂了一条细细的辫子。他身上穿的衣服跟原先那件在款式上没有什么大的不同,还是长袍大袖,前面缝了一个在英智看来颇为滑稽的大口袋,露出来的裤腿也还是那么肥大。最明显的不同就是衣服的颜色由白色变成了黑色,上面还绣着金色的暗纹,这让涉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像贵族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竹板,此时此刻他正用这竹板对着英智,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

    “哎呀,进屋来都不敲门,害得我差点出丑……不过这样也好!不敲门是为了带来惊喜,惊喜是一切事物发展的源动力……”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好像刚才被打断舞蹈的人不是他。“你刚才是在吟诗吗?是怎样的句子?”英智好奇地问。

    “终宵彷徨昼复念,魂断相思露也轻。②”涉微笑着说,“我家乡的诗句。应该是这么说的吧,唉,我都七年没回家啦。”

    他放下镜子,站起来走到英智对面,巨大的身高差使英智不得不仰起头看涉。涉拍了拍英智的背,把他往门外推:“我们该到外面去了,像敬人的那些邻居一样,去参加整座城市最大的盛会!”

注释:

①:当时欧洲的官方语言是拉丁语,法语等语言被认为是平民的语言,一般贵族是不屑于说的,所以英智也只能勉强辨认。

②:选自《古今和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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