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were made to last.

【ES】在河流尽头(一)

CP:英零,其他自由心证。
架空,欧洲中世纪paro,不是西幻,不是西幻。
可能是周更。

    一、不期而遇,不速之客

    狭窄的街道又热又脏,到处都是乱嗡嗡的谈话声和妇女们高得诡异的鞋跟踩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各种不同的声音拧成一股绳钻进脆弱的耳膜。再往前走,拐个弯就到了宽敞许多的大街上,坐在路边小店里等待上菜的顾客们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粗犷的大笑,夹杂着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沿街有人在叫卖赎罪券,不少虔诚的信徒围在旁边等待购买。

    天祥院英智小心翼翼地绕过明显堵在街道上的信徒群,目光迅速地扫过从圈子里出来的一位先生手中印着颇大数额的赎罪券,握紧了手中的薰衣草,低着头继续前进。绕过人群之后街道上就显得空旷了许多,因此小少爷轻易地就发现了远远跟在他身后的忠心耿耿的女仆。一丝苦笑浮现在小少爷的唇角处,他把薰衣草置于胸前,站在街边四处张望,很快他就发现了似乎能暂时作为容身之地的处所。他快走几步,踏入门口摆放着鲜花的酒馆中。

    他本不需要来这里的,作为天祥院公爵家的独子,他过的一直是居住在府邸中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他现在却站在罗马的街道上,就为了参加新教皇即位后将要举办的讲学和宴会。他对这两样都不感兴趣,他不是个教徒,也不是终日耽于酒色的贵族败类,尽管他确实是个贵族。十三岁的小公爵长得又瘦又小,从小体弱多病,在他的同龄人已经开始为成为骑士做准备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被一群仆人簇拥着嘘寒问暖。久而久之,似乎连公爵大人都厌倦这个注定要一辈子与药石为伍的继承人了,公爵开始带着一群随从整日整夜在外面寻欢作乐,半个月不归家是常事。在公爵外出的那些晚上,小公爵喝了药以后无聊至极的时候就会猜想父亲什么时候能给这座府邸带回来一位新的公爵夫人,给他带回来一位后母。只有这件事他猜得总是不准,他从八岁开始这个猜测游戏,直到十二岁,父亲才领回来一个看上去很温柔腼腆的女人。

    要说公爵大人跟小公爵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这还得再往前追溯个几年。天祥院公爵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受他的影响,不,并没有他什么事儿,出生在这片土地上,任何人都该是上帝的拥护者,这之中当然也包括天祥院家上上下下包括仆人在内的所有人。这样一来,坚持说天主“不存在”的小公爵就显得十足异类。公爵与小公爵的斗争几乎从小公爵知道上帝这个词汇的时候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今天,在这个彼此关系已经僵化到极点的时刻也没有一方投降。在小公爵第一次拒绝做忏悔的时候公爵还以为他是因为见到陌生的神父而胆怯,第一次拒绝到教堂做祷告的时候公爵还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一阵子,实际上,公爵从来没有放弃过让小公爵变成跟他一样虔诚的信徒。多管闲事的仆人们一开始以为小公爵是生了病心情不好,或者是为了发泄从小没有母亲的怨愤才故意与公爵大人顶嘴,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再迟钝的仆人也意识到了,小公爵是真的对他们的神明嗤之以鼻。他经常无缘无故地斥责仆人,在他最生气的时候,他就会骂那个可怜的倒霉蛋是“和上帝一样无耻的蠢货”,并且把他驱逐出去。有一次公爵回家,路过小公爵房间的时候刚好听见他在用这句话骂仆人,顿时怒不可遏,踢开虚掩的门朝小公爵大吼:

    “你这被魔鬼迷了的孽障!你可是早就受洗过了的!你本应是天父虔诚的追随者!”

    小公爵彼时正站在桌前摆弄花瓶里的花,挨骂的仆人跪在他脚边瑟瑟发抖,看到公爵大人后涕泪横流地爬了过去。小公爵听了父亲的话后头也没回:“您只能趁我尚且幼小的时候强行用上帝束缚住我的身体,但您却不能约束我的灵魂!”

    没有硝烟的战争一直持续到新夫人过门,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母爱的滋养,小公爵渐渐不再像以前那样暴躁了,偶尔也会跟着去教堂做礼拜,公爵大人高兴极了,认为是新夫人拯救了他的儿子,新夫人在家族里的地位顿时直线上升。但小公爵知道,这还不算完,等她为天祥院家生一个健康的,可以取代他成为公爵继承人的时候,她的地位才算是稳固了。

    今天就是新教皇在教堂里举办讲学的日子,为了让家人也能听到神的教诲,显赫的贵族被允许携带家眷。公爵在来之前与小公爵进行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谈话,大意就是说这次讲学还有宴会有多么多么重要,会直接影响到天祥院家在新教皇眼里的形象等等,小公爵不想让父亲在外面拂了面子,才勉强点头同意了。这次前来罗马,新夫人也一同随行,公爵在安顿下来之后带着夫人四处游玩,而小公爵,舟车劳顿使得他很疲惫,他全然没有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对新事物的好奇,到了旅馆就闭门不出,直到今天。一个小时以前公爵和夫人又出门了,小公爵觉得自己有了点力气,于是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旅馆去到街道上。

    一只脚跨入门内,还没等看清屋内的装潢,天祥院英智就听见一个男人爽朗的大笑声。他把脚收回来,扶着门框往里张望,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屋子中央,四周坐着喝酒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男人的穿着很奇特,长袍大袖,看上去不像是属于这个国家的服饰。他有一头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长发,被他高高扎在脑后,末端随着他的动作在后背上游动。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女人,但过于高大的身材和刚才的笑声让英智轻易地确定了他的性别。英智走进酒馆,在角落里的空位上坐下,眼睛依旧紧紧跟着男人。

    这个角度让他得以看见男人的侧脸,这是张东方人的面孔,五官柔和但足够英俊。男人似乎注意到英智正在看着他,偏过头对英智微微一笑。

    “接下来,我将带给大家一个比刚才那个还要有趣十倍的奇迹!”男人大声说。他拿起一位客人的酒瓶,举在耳边晃了晃,又拿到众人中间晃了晃,“哎呀,这位客人的酒已经喝光了,这可怎么办呢?我猜他一定还没有尽兴,没有酒可怎么行呢?酒呀,酒,快出来吧!”

    男人把空酒瓶拿到唇边,轻轻在瓶口处吹了口气,然后把酒瓶拿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他把酒瓶放在桌上,无视那位客人立刻端起酒瓶的动作,拿起放在桌上的酒杯,继续对众人说:“杯子这么小,喝起来怎么能过瘾呢?在我出生的国度,人们无论喝茶还是喝酒,用的都是碗!只有碗才能配得上美酒,才能使人意气风发……好了,碗来了!”

    男人左手执杯,右手覆在杯口上一抹,小巧玲珑的杯子就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瓷碗。

    围观的客人们发出一阵惊呼,连英智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与此同时,那位提供空酒瓶的客人惊喜地大叫起来:“是酒!是真的酒!他变出了新的酒!”

    在稀稀拉拉的喝彩声和掌声中,男人一手持碗一手举着酒瓶,紫红色的酒液倾注入碗,激起小小的浪花。

    这时,原本被长发男人手中展现出的奇迹吸引了的酒保回过神来,注意到不知何时进来坐下的小小少年,他身上深蓝色衣着的细软的料子和上面纹着的金色丝线使酒保两眼发光。英智正沉浸于东方人带来的惊奇中,突然看见年轻的酒保向他走来,棕色卷发上的油在窗口投射进来的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英智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尊敬的大人,请问您想要来点什么?”酒保站在桌边,朝英智恭敬地弯腰。邻座的几位客人向他们这座投来好奇的目光,其中也包括长发男人灵动的眼珠。

    “请给我一碗杏仁茶。”

    酒保露出为难的神色:“真是抱歉,我们这儿只有葡萄酒……”

    英智皱了皱眉。他并非讨厌葡萄酒的味道,他在家里也喝最新酿的酒,也会为芳香醇厚的酒液发出由衷的赞叹。虽然他的年纪还小,但考虑到酒也许比水要干净得多,公爵就让他从小喝酒,只是喝的不多。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喜欢酒,他对这种被赋予了“圣血”的神圣意义的液体不抱任何感情,他最喜欢的还是杏仁茶,经常让下人做给他喝。考虑到街边的小酒馆既不见得能有什么上好的葡萄酒,也未必会出售杏仁茶,他不抱希望地点了后者,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那就来一杯葡萄酒吧。小公爵嘴唇微启,将要吐出的话被堵了回去。

    “噢,杏仁茶!怎么能没有杏仁茶呢?”长发男人大声说,他端起刚才变出的那只瓷碗,里面的酒液已被喝干净了。他用两手拇指抵住碗底,其他手指搭在碗沿上,向在座的客人们展示空空的碗内。随后,他故作神秘地用大袖子盖住碗口,然后又猛地移开袖子,手中的碗已然被清香的杏仁茶填满了。

    “我的上帝……”酒保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这是邪法!”突然有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肥大的鼻子因为酒精的缘故通红一片,他大声说,“这是魔鬼的术法,他是魔鬼派来蛊惑我们的妖人!”

    酒馆里一片哗然,人人都变了脸色,只有长发男人仍然端着茶悠然自若。英智起先抓紧了他柔软的裤子,但很快他就舒展了眉头,甚至手托腮,兴致勃勃地准备看男人将要如何应对。只见长发男人就像没听到人们的议论声一样,微笑着把茶碗端到英智面前。

    刷刷刷。客人们的视线由长发男人身上转向英智,天祥院家的小公爵在众人的注视下,面带笑容地从长发男人手中接过茶碗。男人双掌相击,俯下身子,大腿顶在桌边上,长发如同瀑布垂在英智手边。

    “这不是魔鬼的术法。”男人将右手的食指压在唇上,狡黠地眨眨眼睛。他朝着英智说话,音量却大到足以让整个酒馆听见。“这是神迹,是上帝的旨意。”

    酒馆里的议论声小了很多,但仍能听见嗡嗡的低语声。率先站出来质疑的那个中年汉子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的嘴唇蠕动着,站在那里,却没有人看他。他最终坐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长发男人在英智的对面坐下,看他端着碗却不凑到唇边。他轻拍英智的胳膊,然后接过碗,当着英智的面啜了几口茶汤。英智失笑,把碗又拿了回来:“我没有怀疑你下毒的意思。”话说完他自己都不信,只能苦笑着喝茶。确实是杏仁茶的味道,而且还是温热的。小公爵不禁浮想联翩: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酒液也好茶汤也好,究竟是他自己的杰作,还是真的如他所言,是上帝的旨意?

    不,不可能是上帝。小公爵狠狠地咽下茶水,好像在吞一把刀子。不可能是上帝,这个由人们幻想出来的却反过来折磨人的所谓“神灵”,向来便是不存在的。如果他真的在天堂的某个角落里喘着气,那为什么不看看他统治的这片土地,看他创造出来的人类为了侍奉他正遭受着怎样的苦难?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祥院家的小公爵。”男人突然凑近英智,盯着少年的眼睛,像是要从这两片蓝湖中捞出什么珍珠来。英智正在喝碗底的最后一口茶,还没长出喉结的脆弱喉咙在空气中颤动着。他将空碗放回桌面上,惊奇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嗯,我是天祥院家的人?”

    男人依然用他泛着奇异紫光的眼珠看着英智,闻言一挑纤细的眉毛,嘴角挂上笑意。他注视着英智,却不说话,好像能穿透木质的桌面看见英智藏起来的双手似的。在桌子底下,英智正操控着他的左手挽起右手的袖口,盖住上面天祥院家的家族徽章。

    “因为我是无所不能的演员……说笑的,我的确是看到了你袖口上的华丽图案,才有了这样一个猜测,冒犯了。”男人略略低下头颅,英智连忙也低下头,两人又在同时把头抬了起来。男人继续说:“那么,让我来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猜,你一定是在想,我是怎么使酒和茶凭空出现的。”

    英智点了点头。男人并未因为猜中英智内心所想而欢喜,他甚至比刚才还冷静了许多,原本夸张上扬的语调也沉稳下来。他的声音其实很低沉,只是因为一直在刻意拔高而显得尖锐。他让酒保为他倒了一杯酒,然后趁着酒保准备的时间站起来趴到小公爵耳边传达密语:“当然不是什么上帝的旨意,我不信他们的神。”

    他用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们”。英智注视着东方人柔和的面庞,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收起了它尖利的爪牙。酒馆里的客人已所剩无几,大部分客人在男人停止表演的时候就起身离开了,新来的客人并未见到那奇景,也就只是多关注了一下男人的长发和衣着,然后就自顾自喝酒了。现在酒馆里没人关注他们,英智莫名松了口气。

    “这或许可以被称为魔术,但并不是魔鬼之术的意思,而是有魔力的技术……我猜你也不是上帝的信徒,对不对?”

    东方人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往桌上一扔,把用来装杏仁茶的白色的瓷碗拉过来跟酒杯放在一起。他的嘴唇被酒液蒙上一层莹润的水光,他用手背抹了抹嘴。

    “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个很有趣的人,你一定不会后悔认识他。”

    英智却没有动,他端坐在原处,瞳眸里闪着光。良久后他说:“如果你能帮我躲开我那位可亲的女佣的监视的话,我愿意暂时与你同行。”

    “你不怕我把你带到危险的地方去,天祥院小公爵?”

    英智笑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当我自己有眼无珠吧。”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他们此时正站在一扇破破烂烂的窗户前,这是在他们并肩走入一条岔路后,再往前几步就能抵达的地方。小酒馆所在的街道被他们抛在身后,连同那位因忍不住去购买赎罪券而跟丢少爷的女仆一起。东方人把手拢在大袖子里,嘴里哼着英智听不懂的歌。那大概是他母国的语言吧,他精通两种甚至更多的语言,而且在说的时候听不出一丝口音。因为身高的缘故,东方人的大袖子时不时在英智眼前晃荡,他不禁去想是不是又有什么伟大的戏法就要在这袖子里诞生了。

    而当长发男人抽出袖子里的手搭上覆着一层薄灰的窗台的时候,英智清楚地看见袖子里没有什么秘密。英智竟然有些失望,这个来历不明的东方人为他沉闷的旅途刷上了一道鲜艳的色彩,在这个暂时的旅伴面前,寡言的小贵族渐渐放下戒备,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情来。

    “是的!”男人撑着窗台往窗户里面张望,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嘿,只有他一个人在家!”

    “谁?”英智一头雾水,却看见东方人爬上了窗台,正伸手招呼着他。说实话,英智很担心窄小的窗台能不能承受得住男人的重量。他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站在窗户旁边。

    “我的好朋友,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男人说,“我们也算是好朋友啦,我叫日日树涉,来自东方的神秘帝国!”

    “我叫天……”英智还没来得及做一个完整的自我介绍,也没顾得上对男人的话发表什么意见,就看着男人猛地推开窗户跳进去,同时大叫一声:“惊喜!”

    室内传来了咣当的物品撞击地面的声音,英智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只见东方人捂着脑袋坐在地上,旁边地上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对面是屋子的主人,正迅速地往稻草堆里塞着什么东西。那是个和英智同样瘦弱的身影,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光是后背处就打了七八个补丁。衣服虽然破旧不堪,但看得出来,它被洗得很干净。这间屋子也是,虽然空旷,但称得上是一尘不染。阳光照在屋子里,却没有照出灰尘的颗粒来。

    “我跟你说过,我不反对你来我们家,毕竟你不会妨碍我和父亲的研究,也不会把我们举报给教会。但我要求你以正常的方式出入我的房子,那边就是门,不要告诉我你看不见,我不接受这样的回答。”

    清脆的嗓音,似乎正处于刚刚开始发育的阶段,英智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我当然看得见。但是,从窗户跳进来是一种别样的有趣,瞧,我这不就是被你砸了吗?呵呵,看到敬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也十分有趣……”

    “你再来这么一下,我不保证我下次会不会直接向你扔一把尖刀。”屋主人掀开稻草,取出了他先前藏在里面的东西,英智抻长脖子一看,见是一本经过简单装订的书。需要在有人进来的时候立刻藏起来的书,想也知道是什么书了。英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越发觉得答应涉跟他一起走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屋主人怜惜地拂掉书上沾的几根稻草,双手捧着它把它放回桌上,桌上还有一张纸和一支羽毛笔,先前击中涉的脑袋的正是用来压住纸张边缘的石块。少年抬起头,视线直直射向还站在窗外的英智。这是一双苍绿色的眼睛,平淡无波,透着主人的严肃性格。少年的目光在英智身上的深蓝色衣裳上停留了一下,又转移到日日树涉的脸上。

    “你带的同伙?”
   

    TBC
    这章啥也没有,我就打个tag让大伙儿知道还有这么个玩意,以后的章节就有啥打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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