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章完结，估计周日能更吧。
韩信睁开眼睛，看到赵云的脸庞。赵云还在睡，眼睛柔和地闭着。韩信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凑过去吻了吻赵云光洁的额头，见他没反应，又去吻他纤长的睫毛。这一下把赵云弄醒了，他把眼睛支开一条缝，瞄了下韩信，然后往韩信怀里拱了拱，又睡了过去。
韩信搂着赵云，转动眼睛看着屋里的摆设，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赵云呼出的热气隔着衣料打在韩信身上，韩信渐渐觉得有些热，然后肚子也凑热闹似的饿了。
过了一会儿， 赵云醒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渐渐变得清明。韩信一直在旁边看着，在赵云马上就彻底清醒的时候猛地亲了他一下。赵云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韩信，韩信笑着说：“早上好。”
赵云也笑起来，说：“早上好。”
他们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窗外传来几声鸟叫。赵云躺着躺着就往下滑，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韩信顺势亲了亲赵云的头发，问：“我去做饭？”
“我去吧。”赵云往上蹭，下半张脸又露了出来。他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地，然后帮韩信掖好被角。韩信的头发全都搭在床边，几乎垂到地上，赵云从上到下地摸了一把，在韩信的目光攻击下笑嘻嘻地拿了衣服披上。他刚把衣服搭在肩上就颤了一下，低头盯了一会儿被子，还是磨磨蹭蹭地把衣服穿上了。
韩信坐起来，问：“冷？”
“挺冷的。和北方的冷不一样，我来这这么长时间也还是不太习惯。”
“北方怎么冷的？”
“北方怎么冷的？你瞅你这话问的。”赵云笑起来，“是真的冷，比这边要冷很多，但是冷的不一样，那边冷的干脆利落，倒比这边还要好受一些。”
韩信似懂非懂，点点头，“你说的我有点想去北方看看了。”
“那就去呀。”
韩信扯着嘴角笑了笑，说：“再说吧，看我有没有这个命了。”
赵云也笑了笑，不说话了。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头往外看。城市已经苏醒，门上挂着的灯泡进入睡眠，暂时还没有人提着蔬菜从楼下经过，但远处已经隐隐传来了人声。清晨的风还很冷，赵云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就招架不住了，他关上窗，又看了一眼下面的街道，说：“这个季节要是在北方，早就下雪了。”
他回过头，看见韩信正拿着头绳跟头发斗智斗勇。他笑起来，问：“你见过雪吗？”
韩信扒拉两下头发，懒得梳了，干脆把头绳扔回去。他想了想，脑子里只闪过高大的槐树和白白的槐花。“好像没见过，见过也忘了。”
“白糖总见过吧？雪就长那样。就是些晶莹的白色小点，从天上落下来，下的少就在地上铺成薄薄的一层，很快就化了，下的多了就厚厚的一层，可以在上面踩出脚印。你不是在看诗集吗？那上面就有写雪的诗呀。”
“总得见过才能想象出来嘛。”韩信翻身下床，走过去趴在赵云背上，又抓住赵云的手晃来晃去。赵云也跟着晃，看着楼下，想起来他昨晚睡觉前要跟韩信说什么了。
他抓着韩信的手往肚子上一放，身体往后倒靠在韩信身上，叹息似的说：“要是在北方的大雪天，我俩就白头了。”
韩信环着赵云，低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眼床，拖着赵云往床边走。赵云不明就里，问：“怎么了？”
刚问完他就被韩信按在床上，韩信在他前面站着，突然把白色的棉被掀起来拽到两人头上，笑着说：“你看，咱俩白头了。”
棉被兜头盖脸地罩住他们，像是创造了一个隔绝外界的、独立的空间。眼前一下子变得昏暗，只剩下对方的脸还能看见。赵云看着韩信亮晶晶的眼睛，伸手抓了一缕韩信的头发。还没等他开始把玩，韩信扑了过来，把他压倒在床上。赵云就势抱着韩信在床上滚了一圈，韩信扯下赵云刚穿上的衣服，从棉被底下扔了出去。
他俩再一次一起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两人都饿的肚子咕咕叫。赵云在被子里动了动，感觉浑身上下哪都酸疼，只好有气无力地说：“你去做饭吧。”
韩信三两下穿上衣服，去厨房做饭。赵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坐起来穿衣服。他把被子叠好放在枕头上，一回头看见桌上还是狼藉一片。赵云一下子就想起来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盯着桌面看了一会儿之后去拿了抹布。他把桌上的蜡烛残骸都收拾了，然后把酒瓶和空杯拿到厨房去。韩信不用他帮忙，他就回屋靠在桌子上发呆，直到韩信进来叫他吃饭。
菜都摆在桌子上了，韩信拉开椅子坐下，一抬头看见赵云脸上还挂着那种平和而安定的笑容。他从下楼就一直这样淡淡笑着，让韩信摸不着头脑。韩信把筷子递到赵云手里，问：“笑什么呢？”
赵云看了他一眼，抿嘴不笑了。两个人开始吃饭，没吃两口，赵云又笑了起来。韩信更摸不着头脑了，追问道：“你到底笑什么呢？”
赵云摇摇头，说：“没什么。”他夹起一块红薯放进韩信碗里，又说：“我爱你。”
韩信一下就笑了起来，赶紧收住，说：“我也爱你。”他夹起碗里那块红薯塞进赵云嘴里。说：“快点吃饭。”
家里基本没剩什么东西了，韩信就随便做了点饭，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收拾完碗筷之后闲着没事干，两人又到床上趴着去了。赵云刚叠好的被子又被拆开，一人一半盖在腿上，两个人粘粘糊糊地亲了一会儿，在对方嘴里尝到了甜甜的红薯味。
赵云玩了会儿韩信的头发，想了想，还是决定面对现实。他问韩信：“冰室最近怎么样？”
一提到冰室，韩信下意识就戒备起来。他凑近赵云，说：“一切正常。”他又补充说：“你这次回来之前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这几天要是有新情况，他们传递的时候会绕过我。”
赵云笑起来，拍了拍韩信的头，“我的信信还成了核心人物了。”
“那是。”韩信朝自己比了比拇指，“我做的不比诸葛亮差。”
赵云冲韩信比了个拇指，韩信把头贴在赵云的头上，两个人蹭了一会儿。赵云想了想，低声问：“你怕不怕？”
韩信愣了愣，坦然地说：“刚开始挺怕的，现在不怕了。”他抓起赵云的右手握在手里，问：“你呢？你怕不怕？”
“跟你差不多，就是一开始也没有很怕吧，怕就不会去了。”
韩信深深看了眼赵云，低声说：“你可以不去的。”
“总得有人去。别人去的话，万一受不住诱惑投敌了，或者没去几天就暴露了，会对大局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所以还不如我去。”赵云顿了顿，说，“你也是啊，你本来可以不用接替孔明的工作的，不想在赌场待着可以去别的地方呀。”
“工作哪是想找就能找到的……”韩信盯着前面的空气喃喃自语，“再说了，我怎么能让冰室落入别人手里……我在那待了那么久，那么多事都是在那发生的。”他看向赵云，问：“我为什么选择留在冰室，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呀。”赵云说，“你不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去给日本人干活吗？”
“对呀。”韩信笑起来，“我俩好无聊啊。”
两个无聊的人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最后是韩信打破了沉默。他出神地看着被子，轻声说：“你说我俩这算什么……在干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就算是死了也无声无息的。”
他说完又愣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去看赵云，发现赵云也在看着他。他勉强地笑了笑，说：“前阵子他们还问我要不要去干那种更高级别的工作，我要是同意他们就找别人来看着冰室，或者干脆换一个据点。”
“你没同意吧。”
“对。虽然也想过上前线啊，说不定还能混个将军啥的，但是一想到他们三天两头就怀疑我叛变，搞那些一套套的来考验我，就还是算了吧，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
赵云沉默地看着韩信，身体往下滑，钻进被子里。他只露了个头在外面，剩下的全藏在被子底下，被子鼓起一大块，韩信看在眼里，觉得像一只蜷缩的虾米。
“当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碌碌无为的，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赵云轻声说，“等战争结束以后就走得远远的吧……找个安稳的地方过快活日子去。”
他说完以后又出了会儿神，回过神以后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
韩信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赵云的头发。他笑了笑，说：“不说这些闹心的了，咱们聊点好玩的。”
赵云听了，在被子里动了动，睁大眼睛看着韩信。韩信在赵云期待的眼神中想了想。还真没有什么开心的事。他蓦地想起来赵云了解了他的情况，他还没了解赵云的情况，于是问：“你平时在那边，除了工作以外……还都干些什么呀？”
“还是那几样，吃吃喝喝，跟人跳舞，再跟顶头上司讨论讨论诗。”
韩信点点头，问：“吃什么？喝什么？好不好吃？好不好喝？”
法式焗蜗牛和红酒咖啡排着队在赵云脑子里走过，他笑起来，说：“难吃难喝。”
“看来还是得我来给你做饭。”韩信翻身下地，把棉被整个掀起来扔到一边，说，“起来跳舞。”
赵云爬起来，笑着问：“你会跳吗？”
韩信想了想以前跟着各位大哥给别人看场子时见过的那些男男女女，说：“不就是转圈吗？我也会啊。”
赵云差点没憋住笑，鼓起掌来，“好，好，来转圈。”
还真是转圈，两个人手握在一起，韩信搂住赵云的腰，也不分什么男步女步，就在屋子里转圈。几个来回之后赵云拉高胳膊，韩信会意，从胳膊底下转了出去。两人面对面地转了好一会儿，头都晕了，越看对方的脸就越想笑。最后他们转回床边，韩信使劲把赵云拉进怀里，两个人又倒在床上。
韩信掐准孙太太午睡醒来的时间，带着赵云去了趟孙太太家。两人一路像做贼似的遮遮掩掩的快走到孙太太家，孙太太只当赵云是韩信的普通朋友，热情地招待了他。赵云风度翩翩，谈吐文雅，很得孙太太喜欢，她去给赵云倒水的时候偷偷把韩信拉到一边，拧了一下他结实的胳膊，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跟个野人似的。”
韩信心里一下乐开了花，表面上不满地吐了吐舌头。他踌躇地看着孙太太，还是没敢把他和赵云的事告诉她。
三个人唠了一会儿，韩信拉着赵云准备走。孙太太跑进厨房，拿纸袋装了两个小饼塞进赵云兜里。他们从孙太太家里出来，韩信本来想立刻回家，却被赵云拉住了。赵云看了看周围，说：“到处走走吧。”
他们沿着路边慢慢悠悠地走着，走过大街，穿过小巷。走着走着，眼前的景物变得有些熟悉，韩信抱着一颗疑惑的心跟着赵云往前走，远远地看见了一片围墙。再走近些，韩信认了出来，这是他以前偷偷溜进去过的学校。韩信愣了愣，耳边回荡起琅琅的读书声。再看校园里，却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赵云也在往里看，他往前走着，时不时抬起手摸一摸粗糙厚重的围墙。他们绕着学校走了半圈，韩信还要往前，赵云说：“回去吧。”
他们于是又往回走，走到赵云家附近的时候赵云还不停下来，他们就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韩信再熟悉不过的地界。他们走进韩信以前常待的那条小巷，在韩信原来睡觉的位置上坐了一会儿，韩信拉着赵云转了个方向，带他去赌场看了一眼。赌场的生意似乎不如从前了，但还算红火，韩信看了一会儿，拉着赵云离开。
他们最后走回冰室，韩信在身上摸了摸，发现自己居然带了钥匙。他上前开门，回头跟赵云说：“进来吧，给你做杯咖啡。”
赵云站在韩信身后，看见冰室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他笑起来，说：“我不要加半包糖。”
韩信眼睛一瞪，赵云举手投降。他回头看了眼外面，说：“你先做吧，做好了叫我。”
韩信点点头，进屋做咖啡。赵云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看着外面的景物。还是熟悉的街道和草木，和他第一次靠在这里往外看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这座城市或许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还没有波及到这片小小的地方，这里的人仍然按照原来的步调日复一日的生活着，这片土地好像还能保持这样的安宁直到很久以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天是蔚蓝的，飘着几丝云。数十年前是这样的一片天，数十年后也还会是同样的这一片。
赵云满足地笑起来，听见韩信在喊他。他们坐在店里喝完了咖啡，然后就锁上门走回家。晚上的时候赵云做了饭，两个人边聊边吃。进入夜里，他们安静地做了一次，然后互相道了晚安。赵云又缩在韩信怀里，韩信把他紧紧抱住。
第二天清晨赵云要回司令部，韩信把他送到巷口。他们在清晨的薄雾中像往常告别时一样接了一个绵长的吻，拥抱了很久才分开。韩信站在原地，听着赵云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悄无声息。
TBC